杜甫五律《归燕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乾元二年（759）秋，时杜甫客秦州。

归燕（杜甫）

不独避霜雪，其如俦侣稀。四时无失序，八月自知归。

春色岂相访？众雏还识机！故巢傥未毁，会傍主人飞。

避霜雪：参阅：《咏双燕》（南朝宋-鲍照）：“可怜云中燕，旦去暮来归。自知羽翅弱，不与鹄争飞。寄声谢飞鹄，往事子毛衣。琐心诚贫薄，叵（pǒ）吝节荣衰。阴山饶苦雾，危节多劲威。岂但避霜雪，当儆（jǐng）野人机。”（叵：不可。儆：戒备。）

其如：怎奈，无奈。《将发石头……》（齐-谢朓）：“归飞无羽翼，其如离别何。”《别南海……》（陈-江总）：“其如江海泣，惆怅徒离忧。”

俦（chóu）侣：伴侣；朋辈。《兄秀才公穆入军》（晋-嵇康）：“徘徊恋俦侣，慷慨高山陂。”《李侍御上虞别业》（唐-方干）：“若将明月为俦侣，应把清风遗子孙。”

四时：《礼记-孔子闲居》：“天有四时，春秋冬夏。”《礼记-月令》：“仲春之月，……玄鸟至。……仲秋之月，……鸿雁来，玄鸟归。”《晚春》（唐-韦庄）：“万物不如酒，四时唯爱春。”

识机：同“识几”。知晓事物变化的微迹。《汝南周勰碑》（汉-蔡邕）：“然则识几知命，可睹于斯矣。”《鹦鹉赋》（魏-祢衡）：“性辩慧而能言兮，才聪明以识机。”李善注：“王弼《周易》注曰：'机者，事之微也’。”《兴善寺静轩》（宋-苏辙）：“小轩迎客如招隐，野鸟窥人自识机。”

傥：同“倘”。倘若。《咏怀》（晋-阮籍）：“傥遇晨风鸟，飞驾出南林。”

大意：不单是为躲避霜雪，还因为伴侣日稀。四季行止没有失序，到了八月知道飞归。哪能不相访春天美好的景色？连那些雏燕也知晓事情的微迹。故巢如果没有被毁坏，它一定还会傍这主人环飞。

诗意串述：这是一首咏物诗。首联说燕子飞去不独为避霜雪，还因为“俦侣稀”。别的燕子都已飞去，伴侣自然越来越少。次联说归燕没失序，到了八月自然回来。三联说燕子向往美好的春色，但连雏鸟都“识机”。末联说如果“故巢”还在，燕子一定还会回来再“傍主人飞”。秦州农历八月，或亦可见到从北地飞归的燕子。杜甫看到燕子归来，或联想到自己。杜甫辞官，一是为“避霜雪”，另外也因为“俦侣稀”。杜甫在朝中朋友大多被贬。严武、贾至都已贬外地。虽如此，就如同眼前的归燕，自己并非不再归来。哪有燕子不喜欢春天的？只是现在必须离开。杜甫很明白，自从上疏救房琯惹怒肃宗后，肃宗一直在排斥自己。这一点自己还是“识机”的。如果“故巢”还在，自己到合适时还会像归燕一样回归朝廷。应该说，尽管杜甫仕途惨败，但努力仕途建功立业之心并未尽熄。当然，杜甫在肃宗朝再没回“故巢”之机。后来代宗上台人事政策调整后，杜甫还真有回“故巢”之念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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